2.1
崇山峻岭,茂林修竹,云雾缭绕间,有世外之境隐于其中。
境中有一处湖泊,一排绿树,一座凉亭,一对佳人。
“姐姐,那个叫方长终的人到底有什么好呀?能让你这么区别对待他?”妹妹环抱着姐姐的胳膊,撒娇道。
“你想多了,我对他并没有特别的感情,我们只是朋友。”姐姐轻柔的抚摸着妹妹的头,脸上透露出淡淡的宠溺。
“哼!那你们还天天见面,还要两人独处!”妹妹嘟着小嘴,将头偏过一边,避开姐姐的手。
“好啦,别吃醋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第一位,好不好?。”
“哼!那我问你,要是我和他一起掉进湖里了你先救谁?”
“小傻瓜,跟谁学的这种话?你是龙,哪有龙会怕水的?”
“我不管,我就是怕,你说你到底救谁嘛!”
凉亭外传来脚步声,少年沿着林间小路缓缓走来。
草鞋一双,夏衣一件,眉清目秀,扎着小辫的方长终走进了二人的视线。
姐姐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并未回答妹妹的问题。
“还说我们只是朋友,他还没到呢,你的心就飞走了!”妹妹有些生气,说话时故意扯开嗓子,甜美的音色在耳边响起,让还未走近的方长终听的一清二楚。
虽然妹妹并不乐意看到方长终的到来,但还是识趣的打算离开。
她起身向外走去,仰着头冲着方长终做了个鬼脸,两人擦肩而过。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待到方长终走进凉亭,姐姐微微报以歉意的笑容。
“没事,这样的小孩子更显得纯真可爱。”方长终落座,姐姐为他斟茶。
“你才是小孩子!你们全家都是小孩子!”从远处传来妹妹的大喊,听到这句话的两人先是微微一愣,然后不禁相视一笑。
“上次你说到你为你妹妹报了仇,那之后呢?”
午后的阳光散落,和煦的微风拂过。方长终一边品着茶水,一边陷入了回忆。
2.2
老者看着一片狼藉的村落,还有倒地不起的方长终,微微一叹,随手一挥烘干了地上的水泊,修复了方小妹受伤的躯体,残破的衣物,并将她冰封了起来,然后在他旁边生起了篝火。
过了一段时间,又有一个人来到了这里。两个人发现了对方,相视一眼,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你怎么会在这里,老方?”
“你又为什么会来这里,老林?”
“我偶然发现旧友的故乡即将遭遇危机,只是想来帮个忙,但可惜没赶上,然后发现了这个幸存的小家伙。”老方说道,看向还未醒来的方长终。
“我是为了这个孩子来的。”
“你为什么会为他而来?”
“你一定要知道?”老林迟疑道。
“当然,这个小家伙以凡人之身觉醒了黑龙之力,我是一定要带他走的。”
“这样啊。”老林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
“本来我是想带他走的,既然这么说,那就由你来吧。”
“其实他是新诞生的幻想种。”
“哦?那这就能解释得通他为什么能觉醒黑龙之力了。”
“你们两个是谁?”方长终清醒过来,看到了面前的两个老年人,下意识地警惕着。
“不是来害你的人,可以说是来保护你的。”老林道。
“你父亲叫方定天对吧?我与他是旧友。”老方道。
方长终看着两个释放着善意的陌生人,思索片刻,便渐渐卸下了防备。在他眼里这两人与普通人无异,然而给他的感觉却比之前遇到的荒天给他的感觉还要深沉与厚重的多。而且他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现在体内空虚,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于是就放松了心态,破罐子破摔。
“那二位此番的来意是?”方长终试探性的问道。
“你觉醒了黑龙之力,那就是龙族的一员了,我既然碰巧路过,那自然要带你走。”老方说道。
“你是幻想种,不能放你一个人流落在外。”两人虽然语气和善,却透露出不容置疑。
“幻想种?什么是幻想种?”听到未曾听过的新名词,方长终下意识地问道。
老林解答道:“幻想种,是这片大陆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才会偶然诞生的种族,源于生灵的觉醒,可以是人族,也可以是兽族,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开启灵智的种族里都有可能觉醒出幻想种。”
“幻想种的种族天赋是幻想、或者说祈愿。只要你想,就可以实现。”
“比如幻想自己拥有全世界的财富,或者至高的权力,或者无数的俊男美女,这些都是可以实现的。”
“啊?这?”方长终略显惊愕,看着面前面容苍老的男人一本正经的讲出这么奇幻的事情,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嗯?我没在开玩笑。你身上觉醒的黑龙之力不恰好就是证明么?你刚才一定有许过愿望吧?不然我想你也不会幸存下来了。”老林看着方长终的反应补充说道。
方长终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活了下来,记忆渐渐复苏,他想起来了刚才自己在愤怒至极的情况下都干了些什么,然后他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那按照的你说的,我是幻想种,我可以幻想或者许愿什么都可以?”他有些激动和兴奋。
“没错。”
“那我要许愿复活我的妹妹。”
“这个不行。”
“为什么?!不是说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吗?”
“幻想种并不是没有限制的。”老林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首先,幻想种这一生只能有三个幻想会被实现。”
“而且在实现了所有幻想后,幻想种会不断地流失生命,如果是普通人,一刻钟的时间便会死去,但是就算是修行者,哪怕修为再高,生命力再强大,也会在两三年之内流逝殆尽,就此归西。”
“简单点来说,当实现第三个幻想后,你便是个死人了。”
“第二,违背构成这个世界的基本法则的幻想不会被实现,比如死者不能复生,比如时光不能倒流。但是可以让生者死去,让时光顺流。”
“第三,幻想种的幻想是基于个人的见识,眼界,或者说认知。你没办法幻想出你根本没有概念或者从未见过的东西。比如幻想自己拥有世界上最强的力量就无法实现,因为你不知道最强的力量是什么,你只能具体的幻想出你认为的最强的力量,或者说你见识过的力量,比如你的第一个幻想,黑龙之力,正因为你见过黑龙,见识过他们的力量,你才会成功。”
“而且只要你见识过某种力量,哪怕不是全貌,也能拥有其完整的,全部的力量。”
“可是我现在只想要我妹妹复活,我用我剩下的两个幻想机会都做不到吗?”
方长终看着老林,迫切期望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然而老林再次摇了摇头。没有的得到想要的答案,他颓然地坐在地上,原本以为有了希望,但却破灭,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想来二位应该都不是一般人,手眼通天,见多识广,能否给我指条明路,我该怎么样才能让我的妹妹起死回生?”方长终依然不肯放弃,自从他作为婴儿来到这个世界后,长这么大从未出过村庄,对这个世界也所知甚少,但是自从他开始修炼后,他便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个世界与他之前所处的现实世界完全不同,这里更像是幻想世界,拥有无限种可能,他虽然对这个世界所近乎一无所知,但是面前的两个人明显不是这样。
两人听到方长终的话,互相对视一眼,沉默片刻,然后由老林开口说道:“让人起死回生的方法并不是没有,但是我们无法告诉你,这种事情告诉幻想种这样特殊的种族会被降下天罚,而且做这种违背构成世界基本法则的事情会严重影响到世界的稳定,现在的你还负担不起这个责任,也没有能力去做到这件事情,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变强,然后自己去寻找,这个世界很大,一切皆有可能。”
方长终看着老方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他无法判断老方这段话的真假,不知道他是在应付自己,还是真的如他所说,确实有方法,只不过需要自己去寻找。不过,这终归是给了他一线希望,给了他能前进下去的动力,现在的他孑然一身,世上已无亲人朋友,一边寻找起死回生之法,一边调查袭击他们村庄的人,或许是个不错的活下去的方式,毕竟人活在这世上总要有些目标,有点盼头,倘若只想着如何复仇,时间久了,人也就不再是人了。
“对了,你不要想着用你的幻想迫使我们开口,有关这类的事情天地是不会回应你的,你的幻想会无效。”
“嗯?”方长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二世为人,他现在虽是少年模样,但心智已经成熟。
“放心,我并不觉得我是个幻想种,就可以随便幻想些什么,或者许什么样的愿望,在我眼里,我只是个普通人罢了,而且我对不劳而获并不感兴趣,这只会被我当作生存的底牌,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不是吗?”像是想到了自己今天家破人亡的遭遇,方长终神色惆怅。
“这种上天的馈赠居然被你说成不劳而获?”听了这话的老林露出了一丝安心的微笑,接着往下说道。
“往往在天地即将动荡,世界将要发生重大变故的时期里,像幻想种一样受上天恩宠的人种就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我把这类人称为天赋人种。”
“就好像是为了帮助天下的生灵度过这段时期一样,各个种族的力量会达到空前鼎盛的状态,然而这往往也会引发更多的问题,不是每个受到上天馈赠的人都能合理的运用自己的力量,有些人心安理得的接受;有些人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有些人没有经过正确的引导;有些人的心智尚未成熟,他们肆无忌惮的使用这份馈赠,总是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甚至引发巨大的灾难。这样的事情在这种时期比比皆是,而且越是强大的馈赠,引发的灾难就越是可怕,初代幻想种就是如此。”
“几乎没有任何人种能像幻想种一样引发如此之大的,灭世级别的灾难,所以在此以后每一代幻想种觉醒之时,我都会找到他们。”
“然后监管着他们?或者说控制着他们?”方长终盯着老林,有质问的味道,老林哈哈一笑。
“你现在就可以幻想我直接灰飞烟灭,我怎么监管你?控制你?”
方长终露出不屑的神情。
“我可不信你们没有办法,我想都不用想都知道幻想种的能力对于俗世的意义可是绝对的,不管是个人还是集体,谁不想得到能随意许愿三次还一定会实现的的愿望机?”
“看来你还不傻,没错,我确实有很多种方法控制你,但无法永远控制你,幻想种是受天地恩宠的物种,天地不想看到幻想种成为俗世间争权夺利的工具,所以幻想种不会变成那样,你尽可放心。”
“你不会觉得仅仅凭借一句天地不愿意看到,我就会相信吧?”
“哈哈,不信的话,等你跟老方回去,让他给你讲讲初代幻想种的事情。”
“而且最主要的是,我和老方对你没有任何想法,我们仅仅只是希望你能够正常的成长,因为世界已然出现动荡,像你这样的天赋人种到时会成为守护世界的重要力量,尤其是站在天赋人种顶端的幻想种,哪怕不能成为力量,最起码也不能成为祸乱。”
“再者你刚也说了,幻想种对于俗世的意义是什么,所以你不觉得你需要一点背景和保护吗?”老林看着方长终笑道。
“哦,你可能还不清楚我们是谁,那就给你稍微介绍一下吧,老方,你先来。”
老方瞥了一眼老林,又看了看方长终,没有说话。
“我记得年轻人用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高冷。他比较高冷,你别在意。”
方长终耸了耸肩。
“他是龙族的初代族长,而我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大树,你可以叫他老方,叫我老林。”
“老方会带你去龙域生活。”
“我有个问题。”方长终打断了老林。
“你们知道来袭击我村庄的那些人是什么人吗?”
“这个等之后让老方给你讲吧,你们俩家的渊源颇深,而且他比较熟悉一些。”
“你们两族的恩怨从洪荒时代就一直延续到今天,虽同为人族,却不同种。之后我会跟你好好的跟你讲讲这其中的故事。”
老方看着方长终,又向他示意。
“你的妹妹我将她冰封起来了,她的时间会停留在刚死的时候,我会将她带回龙族妥善安放,在以后你寻得起死回生之法时,也许会有些用。”
“谢谢。”方长终向老者鞠躬。
“没事没事,暂停一个人的时间对他来说只是随手之事,不必感谢。”老林插话道。
“行了,该走了。”老方站起身。
“还有什么问题吗?”老林问道。
“暂时想不到了。”方长终答道。
老林向方长终眉心一点,一股清爽温柔能能量瞬间流入他的四肢百骸。
“这算是给你点好处。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将神识凝聚眉心呼唤我,毕竟我说了会做你的背景。但这也相当于约定,简单点来说,不求你做一个好人,但起码别做一个坏人。好与坏的定义你心里有数,还有,不要滥用你的能力。”
感受着这股力量的洗礼,方长终发现自己的境界有所突破,脑海中已显现出识海,拥有了自己的第一缕神识。
“好,我答应你。”方长终认真的说道。
“行了,你们走吧。”老林挥了挥手。
“等等,还有最后一件事,请稍等我一会,容我将我村里的人安葬。”
“用我将他们带到龙域找片风水宝地安葬吗?”老方问道。
“不用了,谢谢。落叶总是要归根的,这里是他们的家。”
两个老人站在山坡上,看着在底下忙碌的方长终。
“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老林问道。
“好像还可以。”
“他目前为止所有说过的话都发自内心,想要用掉幻想牺牲自己救妹妹是真,为他所认识的村民安葬也是真。哦还有,他会说谢谢,这个也是真。”
“看来你挺满意?”老方挑眉。
“可以尝试将他往自我牺牲拯救世界的大义上引导,毕竟如果幻想种肯自我牺牲的话,将来要面临的危机就会少死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老方默默的看着山下的少年,没有说话。
简简单单的土包,加上一根树枝,便是一座坟墓。
方长终站在一排排的土包前,深深鞠了一躬。
“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如果有可能找到起死回生之法,我还想再听你们叫我一声长终。”
轻声说罢,方长终走回自己的略显残破的家,一进屋看到厨房案板上还未切完的半牙西瓜,恍惚间仿佛看到妹妹的身影,从厨房到客厅,从客厅到庭院,一时间回忆上涌,落泪无声。
方长终背着小包,拿着妹妹临死前交代的东西,走上山坡,走到了二人面前。
两人点点头,凝神运气,三人化作两道流光,向着不同的方向远去。
方长终向她讲述着自己的故事,不知不觉间,已然到了傍晚。
夕阳西下,天边染上了红霞。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方长终说道。
“嗯,谢谢你能为我说这些。”姐姐点了点头。
“没什么,我们本就约好了向对方讲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所发生的故事。”
“那明天见?”姐姐问道。
“明天见。”方长终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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